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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六章 疑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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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六章疑心

再擡頭時,月光草嘴巴大張能塞下整個自己,眼睛瞪圓大腦一片空白。

落,落下來的是……

“啪嗒!”

好長的一截腸子掉在了月光草面前,伸出去想撿的根須抖三抖,到底是救人還是殺人啊!

太高了看不太清,月光草靈機一動滾到對面的柱子底下,三下五除二爬上去,這樣它就能看到正對著的李成。

兇人好可怕,不僅把李成腹部的傷口擴大,周圍外翻參差不齊的血肉都削幹凈,在它爬上來前地上落一了堆。

更讓月光草無法理解的是,腸子傷到的地方截掉無可厚非,備不住屍體爪子上帶了毒,不處理幹凈容易有後續的風險。

但是,為什麽要把全部的腸子都扯出來切斷丟掉?

月光草有看到兇人指尖捏著的一滴灰水珠子,從胃下方的細腸子塞進去。

“不是說口服的嗎,為什麽要如此麻煩多此一舉?”月光草實在找不出合理的解釋,看懵了。

不過話又說回來,從嘴吃進去經過咽喉是會到達胃裏,胃是好的自然不必再開個口子,這麽做也不是說不通。

難道它沒看出來的問題,兇人瞧見了便一不做二不休,反正得重新長一副腸子,舊的不去新的不來?

胸口上的傷也一樣如法炮制,削肉剃骨的,看得月光草咋舌不已,無不慶幸好再沒傷到心臟。

照兇人這麽個治法,月光草是真見不得兇人把心臟挖出來丟掉,它會嚇出個好歹。

月光草才發現兇人動手時盡無一滴多餘的血湧出,李成身上的血液好似凍住了一樣。

令月光草目瞪口呆的一幕發生了,估計是那滴水的作用,眨眼間的功夫缺失的腸子、骨頭和血肉片刻間全長了回去,僅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。

“咳!”

李成幽幽轉醒,嘴裏的異物嚼了嚼吞下,看向眼前的巨人,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的面對面註視。說不清道不明的親切感油然而生。

“你……”李成張了張嘴忘了自己要問什麽。

“蔚風。”白了李成一眼,蔚風警告道,“再有下次,我也懶得再救,書讀了不少一點長進也無,不要對不相幹的人掏心掏肺。”

“嗯。”李成眼皮略重,腦子發懵頭一歪昏睡過去。

“嘖!”蔚風收回固定李成的光圈,抓起地上散落的一堆腸子、血骨,留之無用棄之可惜。

月光草眼看李成從半空中摔下去,麻溜的下了柱子,滾過去伸出根須去接。

兇人真是的,治好了人就不管別的了,沒看到人還虛著,也不怕再摔出個好歹。

一樓沒地方睡,月光草編了個網兜拖著李成上二樓臥室。

不禁感嘆當初兇人的設計,沒要樓梯全是坡道,雖然上面有防滑的棱,有根須在李成身下墊著感覺不到咯,拖著走十分方便。

安頓好李成,月光草出了門,趴在二樓欄桿上往下看。

兇人還在,手裏拿著李成身上的換下來的廢料在不停的揉捏,一個血肉團子,難不成要捏出個人形?

圓圓的頭方方的軀幹加上細長的四肢,看得月光草一楞一楞的,“盡然蒙對了?”

“會不會是替身?”如果拿李成的血肉捏人,月光草大膽猜測小心求證,“替身的可能會更高,下次再遇到今日之事,或許不會受這麽重的傷。”

月光草唯一希望替身不要有意識,一旦成為第二個李成相當的可怕。

在它心中遠比兇人殺了李成取而代之更嚴重。

替身一旦有了腦子,絕對是個演戲的高手,李成的心性可沒有兇人狠,難保不出意外。

月光草真的是操碎了心。

“兇人應該有經驗吧?”月光草想了又想,從欄桿的間隙中躍出去,甩出根須做支撐,在半空中不斷的調整與兇人的距離。

爬上正對著兇人的柱子,月光草伸出根須也不管行是不行,在兇人手中成形的小人胸口,劃拉出三個字。

“替身,危!”

指腹從小人的胸口處劃過,抹去上面月光草寫的字,蔚風清楚小東西擔心的點在何處。

“不會有意識,只要李成不主動投餵,一般情況下不會出事。”

為了避免李成看到替身後見之欣喜,突然間有多一個弟弟也可以的念頭,蔚風並未賦予替身五官和臟器,有的只是簡陋的皮囊。

“那就行,大不了天天看著。”反正它就在李成身邊,不到萬不得已肯定不會用替身。

月光草現在巴不得李成的實力再精進些,最好是能打遍開下無敵手。

簡單的加了幾個符文上去,蔚風丟下替身,一手捏著下巴一手拖著胳膊肘深思。

之前鏡子裏的家夥嘲笑他,不會是因為他搞錯了一件事吧?

蔚風不禁細想,要說李成幸運的由來,他敢說身上的功德絕對功不可沒。

而深厚的功德可是他帶了,嫉妒的酸話是他說的沒錯。

蔚風差點梗出一口老血,他不該嫉妒李成的,前人栽樹後人乘涼,他才是那個前人,沒有他那身功德,李成混不到如今。

蔚風想罵人了,自己嫉妒自己,怪不得鏡子裏的家夥含笑的眼神中讓人抓狂。

一想到當年的自己在鏡中人手裏,活得雞飛狗跳就來氣,要是他能像李成這般也當一回後人,就不會走向荊棘之路,一氣之下不回頭。

問就是鏡子裏的那人的錯,蔚風恨得是牙根癢癢。

月光草接住掉落的替身,身上有李成的味道,沒有五官像極了紙人,唯一的不同是比紙人厚實。

“呼!”

只要不附加多餘的特性,安全隱患消減大半,月光草正要往肚子裏吞,它自己收起來好過放李成身邊。

動作一頓,月光草不由得擔心擱它肚子裏萬一不靈驗,不就罪過大了。

再就是它肚子裏有功德珠,保不齊這麽個草包因禍得福。

不行,不能亂放,問問兇人更保險。

門外,緊閉的院門吱呀一聲輕響,打破了周遭靜謐的氣氛,四十九聽到這聲響,猶如看到救星。

此時的四十九背負不起太多的重量,已經趴在地上,再不解除會被威勢進一步碾壓成泥,他不想死!

後悔一個人來,後悔在那種情況下冒出不合時宜的妄念,後悔看輕了李成,後悔也沒有用了。

門一開,泰山壓頂之勢驟然一收,四十九臉貼著地面大口大口喘著粗氣,艱難的左右手撐地踉蹌起身。

四十九看向大開的門內,空無一人,誰給他開的門,還是說像之前一樣無風自動?

就在四十九摸不著頭腦之際,眼前一道火光撲面而至,腦子裏只剩下跑。

忽而,四十九來不及有所行動,落下的火焰兜頭罩來,瞬間失去了意識。

身體軟倒在地,起伏的胸膛證明還有口氣,身上並無外傷。

“砰!”大門再次關上,恢覆了之前的寧靜。

高空之上的小樓若隱若現,小樓內舉著替身的月光草正準備問兇人,往哪放的事,一聲巨響截斷了話頭。

“咚!”

月光草已無話可說,只想問兇人房頂到底是怎麽修的,就這麽容易被砸破?

還能不能讓人好好住了?

再不管管真要是哪天再砸下個龐然大物,睡夢中的它和李成豈不是要化為肉餅?

氣憤中的月光草聞到外來物身上的果香,有點像桃子有點像蘋果,是不是活的待確定,個頭是真的大,占了一樓半個地面。是之前蜜蟻的兩倍。

蔚風頭痛的望了一眼頭頂上的大洞,剛才出去處理門外的人,轉身的功夫又被掉下來的東西砸了個窟窿,到底有完沒完了!

捏了捏眉心略作思忖,蔚風問月光草要:“所有的骨牌都拿來。”

月光草毫不遲疑的吐出來,反覆數了數,加上給出去的,再加上毀了的,連上眼前的不多不少正好。

“神界定位,妄想借助仙骨找到這裏來,過於異想天開了。”

一次是意外兩次是巧合,次數多了蔚風不得不懷疑其中的貓膩。

天界是他毀的,神界上的亂子想必不少,保不齊有人預感到了什麽,再做萬全的準備。

好在天上一天地上一年,蔚風不去在意該天道管的閑事。

抓起骨牌自開著的窗戶散出去,有本事憑著仙骨的氣味找來,蔚風不信下界的神仙能比落難的土雞好哪去。

“扔,扔了?”

月光草驚掉下巴,兇人一會一個樣,簡直是猜不到結果的瘋。

骨牌被心術不正的人撿去,還有個好?

造成無辜之人的死亡,這筆因果賬不會算到李成的頭上吧?

月光草心裏打了一個突。

落在身上的視線過於實質化,蔚風低頭看去,不難看到月光草臉上露出的隱憂,不禁莞爾。

“你一朵花,操的閑心比我還多。”蔚風毫無逗弄之意,直接了當道,“扔出去前處理過了,寄不了別人的身,我可不想被天道追著劈。”

“那還好。”月光草白擔心一場,拉回思緒接著之前沒能說出口的話,舉著替身比比劃劃。

月光草在冰質的地面寫了功德珠三個字,再指了指自己的肚子,後又記起李成身上的功德可比它厚多了,真讓李成把替身帶在身上,會不會受功德影響生出意識?

“放你那裏便可,功德影響不到替身,一個件物可沒你的牙口利索。”話落,蔚風消在原地,跑房頂上補窟窿去了。

“啥?”

月光草呆滯中,回想起初見之時,的確啃了一口李成身上的功德,慶幸沒被兇人打死。

兇人的意思是除它之外別的東西動不了功德,那它不就成了萬中無一,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神花?

月光草一臉得意的搖頭晃腦,沾沾自喜道:“我果然是最特別的。”

徐威飛奔在回宮的路上,不經意擡眸窺見空中數個白色光點散向四面八方,疑惑一瞬朝離他最近的光點遁去。

看到光點的人都去了,雖然無法準確的鎖定光點的來處,不妨礙這些人前去一探究竟。

徐威最先到達,躍空而上拿劍尖去挑,改變玉佩的方向,徒手去接那是傻子才會幹的事。

“啪嗒!”骨牌落在了地上,滾了兩圈停下。

徐威快步上前,依舊是用劍尖挑起細觀,“仙字玉牌?”

四面八方的風聲有變,徐威立刻便知是為此物而來,換左手拿劍,右手的衣袖將玉牌兜住,瞬間消失在原地。

“咦?”

陸續後到的幾人面面相覷,都沒看見落下來的東西,一猜便知被人捷足先登了,只得去其他方向上尋找。

剛來,腳不沾地的又都飛走了,其中就包括茶樓的小二。

除了徐威撿到的一塊外,剩餘的骨牌消失在京城上空,再無一人尋到。

蔚風故意設計,不讓骨牌在一個地方匯聚在一處,仙骨的氣息一旦變得濃烈,很容易定位。

一個地方只能存在一塊仙骨,多了就會……

趕往宮中的徐威忽覺攥緊的衣袖一輕,低頭看去頓時大驚,停下腳步,抖了抖憑白無顧多出一個大洞的袖子,被他卷入其中的仙字玉牌不見了。

這樣的變化他只在一種東西上略有耳聞,徐威心緒微亂難以自信道:“玉牌,李成的玉牌!”

那個即便被人撿去也會殺人的東西,非有緣人不可得,殺人於無形非是一句空話。

徐威曾去茶樓買過消息,接觸過玉牌的人中,死得悄無聲息屍骨無存的比比皆是。

只要曾經接觸過玉牌,並且消失半年以上的人,很大可能被玉牌所害無一例外。

徐威心急如焚,運起輕功趕往宮中。

李成為何會舍出這麽多玉牌?事出反常必有妖,玉牌一出死傷的事怕是要接連重演了。

好言難勸該死的鬼,有些人明知道玉牌的危險程度,仍會冒死一搏。

聽聞玉牌可以保命,哪個不想擁有一塊戴在身上,尤其行走江湖的人更是看重此物。

那麽多玉牌現世,腥風血雨即將來臨,得稟明皇上早做準備。

徐威一路狂奔,出示腰牌入宮。

承天殿,封帝立於窗前轉動著發僵的脖子,奏折處理完了,命人拿下去分發各處,透過窗戶由遠即近的身影,帶著未知的愁容趕來。

“進,何事?”封帝轉向門口,捏著一枚黑子的手略擡了擡,示意大伴入內。

徐威行禮問安,簡明扼要的吐路回宮路上的所見所聞,主要說了玉牌和李成,也將一路上腦子裏羅列的一些推斷道明。

封旁瞥了眼大伴破了個洞的袖子,視線轉向窗外,一只外來的飛鳥自上空飛掠而過。

“亂也是那些江湖人,爭搶玉牌或是被玉牌所傷,大量的江湖人減少,反而對普通百姓有好處。地方官府無能,江湖人犯下的案子遲遲抓不到兇手,若能借此清理一批,對治下的各大州府有利好之處。”

有好自然有壞,事分兩面不可能全然掌控局勢。

封帝認為以李成的心性,不太可能將無辜之人牽其中,目前也還是猜測居多,再多多觀察一段時日,再做論斷也不遲。

“或許是障眼法。”封帝有自己的判斷,“盯著李成的人太多,扔出無用之物轉移註意力,不失為一種手段。再就是他自己的東西,想收回你也看不見,真想攪渾水,留那麽一塊足矣。”

徐威順著皇上的話仔細一琢磨,有幾分道理。

此事在未出現異狀前,只能靜觀其變,緊接著稟明瓊花閣以及周府的情況。

“挺好。”封帝面上露出一絲笑意,“果真是自視甚高之輩,死了家族中的核心人物,日後註定走向沒落。”

李成即動了手,省了他找理由拿人下獄。

“四十九幹什麽去了?”這麽久未歸,封帝疑心大起,“不會是又重新改換門庭,投奔李成去了?”

徐威心下一凜頭皮一緊,垂首道:“不知,此前命其盯住李成的家人,一有不對施以援手。”

多餘話不能說,多說多錯,只希望四十九不要被豬油蒙了心,走上不歸路。

封帝到現在不是很信任四十九,要不是有李成這層關聯在,半路進宮當差的人,心性方面不好掌控。

又學了劍聖的傳承,難保不會野心膨脹考慮後路。

加上李成這個時候回來,封帝疑心不為過,好在兩人之間的疏離感很明顯,稍稍放下猜忌。

“今夜若一直未歸,不必朕提醒你動手。”封帝警告似的看了徐威一眼。

“是,臣明白。”徐威見皇上未有新的吩咐,躬身一禮退出殿外。

抹了把額角處沁出的冷汗,徐威暗暗叫苦不疊。

他哪裏有膽子保下四十九,他都自身難保了,無暇分顧其他。

自從新得了曾義的手臂回宮之後,皇上對他的信重大不如前,每日更是謹小慎微做事,這麽久都沒能消除皇上對他的疑心。

更是擡舉玄音與他相抗衡,日子過得是如履薄冰,四十九能再度入宮,還是玄音擅作主張揣摩聖意所至。

這麽個燙手的山芋偏偏扔給他,四十九真要有背主之心,第一個逃不掉的就是身為四十九師父的自己。

皇上早就算計好了,解決的辦法徐威不是沒有,背主茍且偷生的下場可想而知。

在找與不找四十九一事上,徐威猶豫片刻選了後者,真去找人皇上怕是又要多想了,上了年紀的人疑心病越重。

他去找四十九,無論有沒有說別的,都會被皇上認做互相這間通過氣,很難不懷疑兩個人。

又是師徒,聯手欺上瞞下,到時候無論做何解釋,跳進黃河都洗不清。

“人各有命。”徐威保不了四十九,只能四十九自己努力了。

小樓內,月光草思慮再三,將替身用冰凍起來再吞入肚子裏,這下足夠安全。

目光轉到龐然大物上,月光草爬上一旁的柱子往下看,整體觀察判斷難掩震驚。

“這不就是個大桃子!”有一點紅的尖尖,身上全是毛,雖然毛長到蓋住桃子本身的地步,月光草憑著氣味確定沒看錯。

能不能吃,怎麽個吃法,要等兇人補完房頂,月光草目前要做的是到外面瞅一眼。

高空墜落就地一滾,卸掉沖擊力站起身,月光草走到門口透過門縫往外瞧。

“這人怎麽還在門外躺著?”月光草見到四十九頗為詫異,“兇人之前離開幹什麽去了?”

根須自大門底下的寬縫探出,月光草趴在門上,借助門縫小心翼翼摸上四十九的身,根須停在對方的鼻子下方。

“有呼吸。”月光草以為人死了,李成起來會不會怪兇人未可知,人活著就……

月光草挺納悶的,打從心底不希望四十九看到關於李成的太多秘密。

哪怕殺人能處理,它也希望最好是不清楚為妙,不要枉造殺戮。

四周再沒有別人窺視,月光草收回根須,爬房頂往空中跳,甩出根須抓牢小樓的底端,成功的回去。

蔚風在等月光草,指著地上的東西道:“凍一下桃子外邊的毛,別弄的到處亂飛,紮得很,吃不完記得凍起來。”

剛回來聽兇人一頓吩咐,感覺人要走,月光草立刻在地上寫字。

“桃核吃還是種?”如果這個大桃子非常非常的好吃,月光草甘願每天打理澆水盼著桃樹長大,以後有吃不盡的大桃子。

“神界的東西能完好的落下來燒高香了,種不活的,一方水土養一方人,懂?”蔚風不等月光草再寫再問,一口氣把話說完。

“沒有特別的功效,要說有也就皮膚能變好點,水果能有屁的用處,就吃這一個不頂事。”說完蔚風消失。

“哦,白高興了。”月光草按兇人說的話凍桃毛,“走得到快,沒說桃仁能不能吃。”

“沒說八成不能,能吃就說了。”月光草以相處多年的經驗得出這一結論。

桃毛都凍下來之後,月光草揮舞著根須切割成大小一樣的塊用寒冰凍起來,放肚子裏存著。留下一半凍在廚房裏。

忙完,月光草累得靠在桃核上,捧著一塊臉大的果肉啃。

“嗯,好吃!”

美美的吃完,月光草拿了一塊去廚房弄成泥,上樓餵給昏睡中的李成。

這下知道吧嗒嘴吞咽了,月光草餵完又到樓下去處理桃核。

“要不切成小塊,磨一磨,磨成珠子穿成手串戴?”

轉念又一琢磨,月光草擔心神界的東西帶著那裏的氣味,若被有心人察覺,鐵定會對李成造成傷害。

“還是算了,不能冒這個險,兇人之前剛叮囑李成,再受傷可就不是今天的待遇。”月光草最後只做單純的切割,凍起來擱肚子裏。

日落西山,在地上躺了小半天的四十九幽幽轉醒,頭有點昏昏沈沈的,爬起來一看,居然倒在了李成家門前。

大門是關著的,裏面看不到有燈亮,聽不到人走動的聲音,李成不在家,人去哪了?

四十九一時記不起他為何在此。

“太晚了,得趕緊回宮。”宮門落鎖了再回不去,他的死期怕也到了。

四十九不敢有一絲耽擱,縱身一躍上了院墻,最後再看一眼李成所在的小院,確實沒人,這才加快腳步往宮中去。

一路上努力回憶此前的種種,終於記起來了。

四十九在心裏打好腹稿,離皇宮越近心情越覆雜。

徐威今晚值夜,站在殿門外在等四十九,再不回來他就得親自出手,到時提著對方的腦袋回宮覆命。

一個人影出現在視野範圍內,徐威憂心忡忡的心緒稍稍放緩,知道回宮不存在叛逃的可能,一切尚有轉圜的餘地。

徐威不太願意對四十九下殺手,換成是玄音更合適,奈何皇上疑心病越發的讓人琢磨不透,這種落因果臟手的事肯定是他來。

皇上的所為在於制衡,不願讓他投靠李成,又想讓他與李成拉近關系,反覆糾結之下,對他即重用又防備。

四十九的加入,徐威之前也認為是最好的與李成溝通的橋梁。

可笑的是李成與四十九舊時的關系,經年累月不見面,不寫書信維系變淡了。

利用價值變少,皇上對四十九的容忍度隨之下降,疑神疑鬼的才會有今晚這件事。

殿外站著一人,近前發現是師父,今晚師父值夜沒錯,不過為何站在外面?

四十九疑惑一瞬,兩人視線相交,剎那間明悟。

四十九微微頷首,深吸一口氣站在殿外,經通稟後入內。

背後如影隨形的感覺尤甚,四十九不敢回頭,憑經驗判斷應該是師父。

忍不住垂下眼簾,眼角餘光掃過右側後方的地面,四十九通過地上的影子讀出師父所處的站位。

不難發現走在最後的師父站位非常的巧妙,一擊必殺他很容易。

四十九不傻,馬上猜到了某種可能,心裏的不安壓下,伴君如伴虎的滋味著實難熬。

四十九直接跪下以頭點地,不能保證說出來的話能讓皇上滿意,做好最壞的打算。

“今日你比你師父還要忙,忙什麽去了?”封帝端起茶盞淺啜,漫不經心的問話中透著不同尋常的語意。

四十九冷汗都快下來了,不僅僅是如芒在背的恐慌,更多的是來自於上首皇上的審視視線,有種奪路而逃的沖動。

“臣奉師父之命盯著李成的親人,去晚了一步……”四十九頂著瘆人的目光,原原本本的說了當日所有行徑,能否渡過今晚的生死大關,全憑皇上一句話。

“送一車屍體去這了麽久,李成留你用飯了?”封帝放下手中的茶盞,拿起桌上的擺放的鎮紙,捏在手裏把玩。

“並未留飯,臣回宮前確認過李成不在府上,至於去了何處未知。”四十九有什麽說什麽,不敢有半分欺瞞。

“哦?”封帝不怒反笑了,“合著你站在李成家門外什麽都沒看到?”

那些飛出去的玉牌怕不是在四十九手上?

封帝眼神一凜,命四十九擡起頭來。

四十九聽出言外之意,有事情發生了,是他所不知的事,而且就出現在李成府上。

這……

絞盡腦汁去回憶,眉頭皺得死緊,四十九確實找不出被他所忽略的可疑情況,要有也是……

“皇上,臣不敢說謊。”四十九強自冷靜道,“臣在李成家門外昏倒,直到傍晚才醒來,至於昏過去的原因,記不太清了。”

這話,誰聽了能信?徐威為四十九掬了一把同情淚。

封帝微訝,難不成院子裏發生了不足為外人道也的事,弄昏了四十九丟到門外?

不是沒有可能,不過,封帝更在意玉牌一事,一記眼神遞去。

站在四十九身後的徐威馬上會意,取了一張搜身用的符,當場驗證皇上的某些猜測。

徐威心道:哪怕四十九真得了李成的玉牌,不可能放在身上,關於玉牌的消息四十九多多少少知道一些,不會這麽蠢,搜肯定搜不出來,無非是安皇上的心罷了。

四十九註意到落在身上的白光,心緒起伏不定,在宮裏呆得時間越久,在皇上跟前聽命行事越久,越發的想要逃離。

然,他已泥足深陷,沒有選擇的餘地了。

無不羨慕李成,有讓人企及的實力,就連皇上都要讓其三分與之交好。

明明是同一批入宮的人,明明都那麽普通,四十九始終不明白,李成是何時擁有讓人想往的奇遇?

一陣白光過後眼見為實,徐威收回可用三次的符稟道:“並無。”

到底沒什麽並不言明,有些事皇上只字不提,他也不好提醒四十九。

沒得到想要的,封帝重新打量四十九,中間空出的一段時間令人生疑。

“噠!”

封帝放下手中的鎮紙沈吟良久,想不通是李成直接出手讓四十九忘記一些事,還是別人出手制造事端轉嫁李成身上?

誤會一旦產生,結盟不成便會結仇,封帝不得不慎重考慮。

鎮紙一聲聲磕在桌上的響動入耳,四十九心弦跟著一顫,腦子裏現下一團亂麻,理智尚在的他不禁懷疑起李成,不會是在他身上做了手腳吧?

封帝丟下手中的鎮紙,端起茶飲了半盞,睨著下方跪著的四十九,“好好想想,又不是喝了酒醉得不省人事。”

四十九心知今晚若說不出個結果,走不出承天殿的大門。

擰眉仔細的用力的回憶,記憶是在的只不過有些模糊。

腦子裏一下子多出一些片斷,四十九大大的松了口氣,如實稟道:“李成說要帶著親人的骨灰回鄉安葬,讓我不要說出去,還有,還有……”

四十九下意識伸手敲著腦袋,還有什麽事,記不太清了。

四十九下意識的行舉像是一種信號,被人抹去記憶後的表現。

不能說的秘密?封帝越發的好奇,既然問不出結果,擱在桌上的手擡了擡,示意徐威將人帶下去。

短暫的抹除記憶,用一些手段可以恢覆,封帝等不及,無論隱藏了哪些一定很重要。

徐威心下一嘆今晚註定無眠,上前一步,出手快如閃電,一掌劈下去。

後頸一痛四十九瞳仁微睜,瞬間眼前一黑軟倒在地。

徐威拉起四十九往肩膀上一甩,躬身一禮後,帶著人前往暗室。

暗室顧名思義,審訊高手的地方,進去的人九死一生,四十九走到今天,是徐威所沒想到的。

抄進路拐進一處偏院,徐威上前叩門。

“徐公公。”開門的內侍忙把人請進門,小跑前去報於自家師父。

暗室表面上是三間正房的小院,住著一位年老的太監,徐威都得尊稱一聲林師父的絕頂高手。

進了屋,徐威放下肩膀上的四十九,直言道:“記憶不清,從送了一車屍體到李成府上,之後的事事無巨細寫下來。”

林公公點了點頭,起身走過去,單手拎起地上的人,進了側邊開的小門。

徐威不負責審訊,皇上已經不再相信他,這種涉及秘密的事少沾,萬一疑心他隱藏了什麽,罪過可就大了。交給暗室誰都放心。

徐威坐在桌前的椅子上等著,揮退送上茶水的內侍,現在哪還有心情喝。

內室,林公公找到問話的特制藥丸,捏開昏迷者的下顎塞進藥去,捏住下巴往上一擡,看到咽喉有下咽的動作,把人綁在架子上等待藥起效。

四十九醒了,微瞇著眼睛適應昏暗的光線,周圍濃烈的熏香蓋不住淡淡的血腥氣,心臟頓時收緊,視線轉向正對面隱於暗中的人。

眼神過於鋒利很難讓人忽視,四十九發現處境不佳,料想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心如鼓擂。

李成害他!四十九怨氣滋生,如果不是李成還會是誰坑他?

為什麽要抹去他的記憶,有什麽見不得光的?

四十九怨氣沖天,一想到即將遭受的磨難,恨意止不住。

暗中觀察許久,林公公幽幽開口:“說說,你送了一車屍體到李府,進了門看到聽到了哪些?”

四十九順著問話的方向思考,免受皮肉之苦的辦法,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。

“馬車進院了,之後沒我什麽事了,我就往門外走。”四十九的記憶只停留在此,再多就是,就是,好像是李成的聲音說了那麽一句話。

“李成說要回鄉安葬父母、兄弟,再就,再就沒有了。”

四十九的思緒慢慢的慢慢的不受自己控制,有些話不想說的,嘴跟不上腦子,就都吐露幹凈。

一遍一遍重覆之前的問話,得到的答案並無變化,林公公皺起眉頭,抹去記憶的手法,遠比他預想的還要技高一籌。

如此一來便不能用通常審問犯人的手法,林公公起身出了門。

心事重重的徐威聽到側門推開的響動,起身看去,負責審訊的林公公出來了,面上毫無喜意。

“不行?”徐威問道。

林公公搖了搖頭,將寫下來的紙遞過去,“如需更進一步探查,所用之法得皇上同意。”

徐威心裏咯噔一下,明白林公公話中所指,“我這便去稟明。”接過紙速速離去。

承天殿內,封帝無心他事,一直在琢磨四十九究竟看到了什麽?忽聞殿外傳來腳步聲。

“皇上。”徐威進殿上呈林公公的親筆手書,並附上原話。

居然關去暗室了,封帝以為會是徐威單獨審問四十九,畢竟師徒這麽多年,沒什麽不可說的,終究是過於小心謹慎了。

一眼掃過紙上內容,封帝思索片刻道:“繼續問,人只要不妨事即可。”

徐威心下頗不是滋味,“是。”來去匆匆心墜谷底。

林公公坐著喝了一盞茶的功夫,人到了。

徐威傳皇上口諭:“人沒事無妨。”

林公公沈默一瞬道:“利用旁門左道搜魂,大的損傷沒有,小的後遺癥會有。”

徐威敢能不知:“皇上急著等消息。”

明白了,林公公再次走入側門內。

化了一張搜魂的符水,灌進架子上的人嘴裏,林公公將離魂符貼在其人腦門上,手裏捏著一張符,對著其人施咒。

四十九眼帶驚恐,意識瞬間模糊,有什麽東西從身體裏飄出去了。

完整的魂魄成功離體,林公公掐著指訣借助符力,搜尋魂魄中當天的記憶。

記憶是倒放的,從後往前容易翻找,當林公公目睹一片火紅撲來時,一只大手近在咫尺。

“轟!”

無形的熱浪將林公公所在的一整面區域掀飛出去。

只有一墻之隔,坐在外面等消息的徐威同時被狂浪卷起推出院外,身上壓著屋子的磚瓦、木梁等碎片。

四十九身上的符燒損了,被生生拉出來的魂魄遭受震蕩後回歸,呼吸漸弱。

徐威從一片廢墟中抽離,找到不遠處渾身是血的林公公,上手一摸面色大變。

“轟!”

徐威側首看去,半個屋子掀起沖天的火勢,火苗向四周擴散,一想到四十九還在裏面,放下林公公,在火勢尚存缺口時,沖進去救人。

人都死了沒法交差,徐威一個頭兩個大,奮不顧身沖進火場,扯斷綁著四十九的繩子,背著人往外沖。

“嘩啦,砰!”

徐威一躍而起奔自門外,回頭看去半面屋子燒塌了,眨眼間一地的黑灰。

把人帶到大門外放下,徐威去背林公公,在人死之前送到皇上面前去,再回來接四十九。

大火燒完屋子即滅,不需要額外找人撲火,徐威猜定是李成在四十九身上下的禁制,遭到破壞後的反擊。

虧得不是他來審四十九,林公公此次替他擋了一災,日後逢年過節必上三柱香祭拜。

徐威收斂心神來到承天殿外。

“皇上,林公公他……”

徐威火急火燎進殿,將還剩一口氣的林公公放在地上,簡單的說了下情況。

“四十九還在那邊。”徐威告罪一聲退出殿外去把人接來。

有些事不是他該聽的,知道的太多容易被皇上猜忌。

封帝起身來到林公公身前,蹲下詢問:“出了何事?”

林公公自認倒黴,沒幾年好活了攤上這麽件破事,喘勻了氣咽下口中的血沫子如實回道:“火,火中的手,抹掉的記憶,再看不清,不,不能搜,搜魂。”

腦袋偏向一側,眼中瞳仁放大,人瞬間沒了呼吸。

封帝伸出手置於林公公鼻端,人死了。

起身摩挲著下巴深思,封帝擰著眉頭走到桌前坐下,未曾料到加諸在四十九身上的印跡這麽深。

不僅能抹除最關鍵的記憶,帶能在他人探查時予以反擊。

幸好未在承天殿展開訊問,要不然整個大殿恐怕片瓦不存。

封帝叫來玄音去處理林公公居所的善後事宜。

徐威扛了昏迷中的四十九來到承天殿,殿內已不見林公公的身影,將人放下試圖喚醒。

“不必了。”封帝阻止大伴,“帶下去制成傀儡。”

“人還活著,說不定有救。”制成傀儡那可真就是死了,變成行走的殺人兵器,徐威的心涼了半截。

“搜魂之時被強行打斷,魂魄必然受到重創,醒過來也成了傻子,不如趁現在魂魄尚在,人未死時制成傀儡,除了不會思考外與人無異。”

封帝自覺四十九沒用了,直接殺了又實在可惜,畢竟培養多年學了劍聖的傳承,唯一有用的便是身手。沒有思想也能放心大膽的重用。

徐威張了張嘴,終是為四十九爭取一分活下去的希望,“李成那邊若知四十九變成了傀儡……”

封帝眼神漸冷,凜冽的視線橫掃徐威,“你以為朕想把他變成傀儡?”

“臣不敢。”徐威撲通一聲跪在地上,多餘的辯解不敢提,擔心越描越黑之下,連他都逃不掉。

“搜魂術被李成設下的禁制破壞,用不了多久肯定知悉,四十九還不能死,李成即要隱藏秘密,四十九做個沒有腦子的活死人再合適不過。”封帝還要用徐威,道明心中所想。

徐威腦子轉得極快,“臣的意思是,搜魂這件事誰來頂缸?”

既然皇上害怕李成在四十九這件事上做文章,最好的辦法是抹除這件事,到不必非得把人往死裏弄。

封帝斟酌良久道:“推給玉牌,四十九去找玉牌被玉牌所傷,引動了禁制,或是被前去搶奪之人打傷,動用了搜魂術,造成四十九癡傻。”

依舊沒打算放過四十九,如此做為太讓人寒心了,徐威不再為四十九說話,事已成定局沒法更改。

封帝大手一揮,心情不佳的屏退殿中人。

徐威帶走四十九,在殿外撞見了腳步匆匆的玄音,上前攔人。

“皇上有命,將昏迷中的四十九做成傀儡。”徐威低嘆一聲,“師徒多年我下不了手,由你送他一程,原本就是你引他進宮的。”

冤有頭債有主,死了可別找他。徐威放下人快步離去,生怕玄音反悔。

“好家夥,因果全是我的。”玄音不得不先將四十九送去傀儡所,再回到承天殿稟明善後的事。

八角小樓,一個人吃飯不香,月光草就烤了一片壓箱底好久沒吃的龍骨髓,拿出桃塊配著吃。

背後一道陰影罩下來,月光草仰頭看去,“醒了?”

“餓了。”李成心裏悶悶的,洗了個手回來,烤了一堆肉大快朵頤。

“怎麽了?”明顯的感覺到李成心情不佳,只顧著埋頭吃飯連句話都不說。

月光草把自己那份桃塊放李成手邊。

李成放下碗筷拿起桃子吃,半晌才道:“四十九被人搜魂了。”

月光草立即秒懂,在桌上寫道:“不是你的錯,即便沒有這檔子事,也會有別的事,那人身上的血腥氣太重了,必有血光之災。”

“殺親!”血腥氣重是一方面,裏面摻雜著對四十九本人的怨憎,李成不會忘記當時自己受傷後,四十九眼睛裏閃爍的雀躍和算計。

“皇宮是個大染缸,呆在那裏久了心性偏移。”李成悵然低嘆。

月光草伸出根須摸摸李成的頭,無言的安慰了一下下,收拾了桌上的碗筷,拿出花碗接月光。

月光用時方恨少,月光草終於不再找各種理由偷懶,想想怎麽才能把碗做大,或者可以隨心意變形,整個大肚葫蘆樣,灌的時候也方便。

李成到樓上拿了一些書下來陪著月光草,都是看過的書,奈何被嫌棄白讀,再看一遍加深記憶,吃透字裏行間的意味,下次再不犯同樣的錯誤。

月光草可勁的拉扯花碗上構成的花瓣,奈何花瓣太有韌性了,沒能拉長反道摔一跟頭。

能想的辦法都想了,就是不見成效,月光草抓狂的揪著頭頂的花瓣癱倒在地,太難了!

兇人也不給點提示,唉,也怪它太憊懶,重新打起精神也沒招可使,氣人。

月光草抱著銀球躺進花碗中,先把今天的月光接了再說。

“咚咚咚咚咚!”

“誰啊,大半夜的!”月光草瞇縫著眼睛往窗外一瞅,謔!

天亮了,月光草從花碗裏爬起來,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睡過去的李成,出了小樓跳下去。

滾到大門口,敲門聲沒了,門縫中一張卡片塞了進來。月光草聽到門外之人離開的動靜。

“來送信的?”撿起掉在地上的東西,打開一看是張拜帖,上面寫著九皇子前來拜會。

“九皇子,那個曾經睡地底的小子,叫什麽來著?”月光草努力想了又想,“對,叫桑末。”

“他來幹什麽?”月光草拿著帖子剛準備往回去,又一陣腳步聲落定門外。

一張字條從門底塞入,送信的人連門都沒敲就走了,也不怕一陣風把院子裏的字條吹跑了?

大早上一出接著一出,月光草撿起來打開一瞅,“茶樓送來的,姓江的小子說安頓好了聚一聚。”

抖著手裏的拜帖,月光草突然想起來了,李成賣姜糖的金子還沒收到,姓桑的是來單純的送錢,還是帶著別的目的?

月光草更願意去江唯那邊,小心思多的人說起話來費腦子,李成的傷好了但也要養一養,宮裏的人先放一放。

看李成要去哪,月光草可做不了對方的主,甩著根須上去。

小樓內,桌邊已經沒人了,浴室裏有水聲。月光草把兩張紙擱桌上,尋摸著要不早飯到外面吃?

李成洗漱完出來,就見月光草捧著花碗在等他,接過碗一口氣喝掉,瞄見桌邊多出來的東西,上前放下碗拿起來打開。

“桑末?”宮裏的人,李成本能排斥,“不見。”

“哦。”月光草收了碗,津津有味的啃著桃子。

李成在考慮要不要見江唯,同四十九見面之後破事不斷,人現在估計好不到哪裏去,要是他與江唯走得過近,會不會連累對方?

“不去不太好。”李成左思右想拿定主意,“偷偷去。”

“嗯,好。”月光草沒意見,多少猜到李成出於保護江唯才會如此。

“走,先去趕早市吃早飯,買些燒雞、烤鵝,點心,帶上去江唯那邊。”李成帶著月光草跳樓。

收起小樓,不走正門直接化風躍墻而出。

大集上,沒吃過的都嘗了個遍,好吃就多買一份,好心情沒能維持多久,被身後出現的盯梢者打斷。

李成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,只要他不想讓人看到,誰也發現不了。

攤位上的吃食少了,攤主發現後沒等叫喊抓賊,等價的銀子啪嗒一聲落在面前。

拿起來上牙一咬,是真的。

這才把心放回肚子裏,小本買賣可經不起看不見摸不著的賊人光顧。

同樣的情況發生在大集上的各處,一驚一乍的人不少,都在猜測是一人所為,還是一群人所為?

閑得發慌的好事之人接連統計過後發現,買的東西可不少,一個人就兩只手,除非力氣極大,背著抱著挎著,要不然真拿不了。

攤主就喜歡這種不講價給銀子痛快的客人,多遇幾次就更好了。

盯梢跟蹤者遍尋不到正主,哭喪著臉打道回府。

茶樓內,小二自外歸來走到櫃臺前同掌櫃說:“兩邊的信都送了。”

“嗯。”掌櫃打著算盤在盤賬,瞥了眼不去幹活的小二,眉角一揚道,“有事?”

小二左看右看趁著店裏沒人小聲道:“我去李府之前,有人在我之前到的,宮裏的。”

“不稀奇。”掌櫃理了理算盤珠子,在賬冊上勾劃了幾筆。

“昨夜宮裏炸響,似有火光閃爍,不會是兩方交手了吧。”小二神神秘秘的透露已知的新消息。

“李成不是沒在宮裏,不太可能。”掌櫃告誡一臉八卦的小二,“沒證據的情況下別聽風就是雨,壞了樓裏的規矩。”

“瞧掌櫃說的,我跟著掌櫃做事這些年來,從未行差踏錯過。”借小二百八十個膽子,也不敢拿不實消息去壞樓裏的金字招牌。

“然後呢?”掌櫃聽不出小二要表達的意思。

難不成巴望著李成與皇宮對立,撈幾個笑話看?也太小看雙方對局勢的把控。

“是這樣的。”小二不再賣關子悄悄的說道,“李成兒時入宮的玩伴被做成了傀儡,這事一出,事事難料。”

“嗯,還有這事?”掌櫃大為震驚,“會不會犯了上位者的忌諱?”

小二道出自己的想法,“這位李成要是不管,那個姓江的學子估計也沾不到什麽便宜。”

就差說李成是瘟神,不殺伯仁,伯仁卻因他而死。

一陣風吹入,刮在小二臉上,癢癢的上手抓了抓臉,眼睛往門外掃去,窗戶是關著的,多大的風都能吹到屋裏來?

“嚇!”

小二一扭頭,即見剛剛論道的正主就在身側,嚇得連連後退,一臉驚懼交加的撞上的桌子,哧溜一下鉆到了桌底。

典型背後說人被逮了個正著,小二嚇得面無人色肝膽俱裂。

“切。”月光草附以冷笑。

掌櫃比小二淡定的多,誰人背後不說人,誰人背後無人說,只要不是在第一時間出手,就不會有事。

李成來問江唯現在的住處,字條上並未寫明,來茶樓這邊瞧上一眼,可能會遇到等他的江唯。

無聲無息的進門,連他都不曾發覺,掌櫃再次見證李成的實力,臉上掛笑問道:“可是為江公子的居處而來?”

“對。”李成手邊沒有江唯的東西,找人頗費勁不如來問掌櫃,還有一件事耿耿於懷。

“殺我父母的兇手下落。”

此仇必報,周家的主事人死了,不代表此事了結,李成不會放過殺害父母並設套坑他之人。

“那人一開始在瓊花閣附近打轉,事情敗露後早已逃之夭夭,離開京城了。是否回周家未有消息。”掌櫃如實說道。

李成擱下銀子:“那人的畫像,擅長的手段。”

掌櫃收了銀子,拿出冊子翻了翻,找到關於那人的只言片語,以及縮小的人頭像,連同江唯的地址一並遞過去。

李成認真看後記在心裏,轉身離開的腳步不等邁開,就聽掌櫃提醒。

“如今劍聖的傳承已不是一般的小魚小蝦豈及之物,更在意你所習得的傳承。”掌櫃借這句人人皆知的話討好李成。

李成聞言便道:“沒有傳承。”

傳承是什麽,修行的功法還是一些心德體會?亦或是一把凝聚心血威力強大的兵器?

“沒有傳承!”掌櫃聽罷只覺荒謬。

怎麽會沒有,那李成一身堪比武聖的實力哪來的,總不能是死人最後的醍醐灌頂白來的吧?

哪怕是曾經的仙人,生來也不可能自帶實力,也需要從頭開始修習。

掌櫃不太懂李成的話意,是不想說,還是糊弄他?

月光草看看左邊瞅瞅右邊,傳承難道是指從別人那裏得到的東西?

李成自己對修煉一途想法頗多,根本不必參考別人,連兇人都很少教導,誰有本事能越過兇人,對李成指指點點?

信不信李成並不在意,離去的腳步再一次被掌櫃打斷。

“玉牌,玉牌,放出去好嗎?”人來一回,掌櫃巴不得把心中的疑惑問個清楚。

玉牌的利害之處掌櫃不僅耳聞還曾見過,是個好寶貝沒錯,殺傷力太大敵我不分,有緣人也沒說怎麽個有緣法,實是令人琢磨不透。

“不是你該知道的。”李成身形微動,閃自門外消失無蹤。

掌櫃渾身冷汗津津,忘了李成不是個好相與的主,十句話能回上一句話頂天了,估計拿銀子也買不到消息。

“掌櫃,李成不會真是天仙下凡吧?”哪個有沒有傳承就如此利害,騙鬼鬼都未必肯信。

小二一邊說著話,一邊自桌子底下爬出來,差點嚇死。

掌櫃眼睛一瞪:“說什麽胡話呢,真是神仙還用得著吃五谷雜糧,不都說凡塵之物是垃圾,吃了對仙體有礙。可曾見過李成少吃一頓?”

小二聞言搖了搖頭,“吃得比正常人還多,胃裏能裝船的那種。”

掌櫃在小冊子上記了一句:“李成親口說沒有傳承,你去把消息送到上面去。”

“掌櫃覺得真的假的?”小二打心底裏不信。

掌櫃眼刀遞出,“真的也好假的也罷,又輪不到你去學,問那麽多幹嘛。”

“也對。”小二不在這上面瞎琢磨,送信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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